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5)
5.
Harry在奔跑。
他与时间在赛跑，与死神争分夺秒。
其实他几十年来，都在做同样的事。只是今天，此刻，他的这一份责任感显得更为强烈，和悲壮。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用悲哀去形容自己的职业生涯，可是当下，他在奔跑的每一秒中，迎面的冷风像恶毒的女巫挠抓着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他真切的体会到活着的悲哀。
有了牵挂，有了一己私欲，就告别了自由。他早该想到的，当Athur告诉他抽烟对身体不好的时候，当他决定为了健康戒烟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他有了私欲，然后越来越贪婪，他想要自己活着，为了他在乎的人。他想要他在乎的人活着，这样他才有理由生存。
可现实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你死我亡。
Harry现在只祈求，上帝怜悯，恩赐他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想活着。
“你多大了？”Ricky问道。
Eggsy把头扭向一边，不愿理睬。
“年轻人，脾气还挺大的。我是1931年的。”
“······”
“你们现在还和Merlin通讯吗？他怎么样了？”Ricky不厌其烦的问道：“你就说两句话吧，我很多年没和人聊天了，反正一会儿我们都要死了，现在熟悉熟悉，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
“我能见见Merlin吗？”Ricky见Eggsy不愿说话，便自言自语起来：“他的小脑瓜很聪明，要我说，搞研究还是他厉害，所以他那时候还很小，头发就有点秃了。”
“······”
“Eggsy？你能让他闭嘴吗？”Merlin一边忙着手头上的事，一边问道。
“对了，那边有个消毒柜，你找点东西把手包扎一下吧。”
“反正都要死了，包扎什么？没必要。”这次Eggsy倒是回复了，他满脑子还是Harry离开的背影，他现在思绪不定，心如乱麻：“能请你别说话了吗？很烦。”
“你真的很有眼光，Harry年轻的时候，高大帅气，又是战功累累，很受欢迎。不过他这个人，傲慢又阴郁，吓跑了很多人。要我说，你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向他告白，没有受到言语讽刺的。”Ricky此时像个邻家大婶一般絮絮叨叨的拉起家常来：“不过你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说不定他想拒绝你呢？”
Eggsy翻了个白眼，还好切断了与Harry的通讯，他可不想Harry因为听到这些有的没的而分心。
“你很有勇气。师生恋，Kingsman常有发生，不过都无疾而终。我也曾一度怀疑，我儿子是不是和那个该死的Lamorak有一腿，幸运的是，他们不是，不幸的是，我儿子用死向我证明了他们不是恋人。”
“那可未必。”Eggsy忽然开口了：“如果当年，也遇到了我们今天这样的情况呢？我是说，我和Harry。”
Ricky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可能。”
“他们都死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就像几十分钟后，我们都死了，除了Harry，没人知道我对Harry说了什么。也许有一天，年轻的一批特工们讨论猜测这件事的时候，也会觉得不可能。谁知道呢。”
“Merlin知道。我想刚刚，你们和Merlin的通讯一直没切断。”
“我什么都没听到。”Merlin快速的回答。
“······”Eggsy切断了与Merlin的通话。
“你家里还有亲人吗？”Ricky问道。
Eggsy忍不住，还是去包扎了伤口，漫不经心道：“有啊，妈妈和妹妹。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据说是救了Harry一命，所以，我才能进Kingsman。不然我现在还是个街头混混。”
“你可真幸运。”
“是吗？我觉得不管是我从小失去了父亲还是我即将要和你共赴黄泉这两件事上来看，我都丝毫看不到幸运的影子。”
“你为什么会喜欢Harry？Merlin不好吗？或者是哪位女学员，女教官之类的？”
“没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我爱喝可乐，生来如此。”Eggsy耸了耸肩：“注定如此吧，我想。”
“那你一定很恨我，让你和Harry从此阴阳两隔。”
“当然恨你了。不过也不好说，因为你知道吗？”Eggsy突然来了兴致一般地，搬起一张椅子到Ricky轮椅旁边，像小混混一样跨坐着说道：“Harry死过一次，我们都以为他死了，那段时间，我过得很艰难，我单独的几次任务完成的并不好，我常常背着我女朋友，还有Merlin，Roxy他们，我会跑到Harry的墓碑前哭，有时候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过来又是新的一天。你知道的，Kingsman很忙，忙到我来不及好好地悲伤上这么一年半载。刚开始，挺恨他的，恨他还没好好看我成长就死了，恨他说完成任务回来收拾我却再也没回来。不过后来就不恨了，很想他。他们都我说穿上西装之后很像他。我很开心，西装是他的灵魂，我觉着他这样，就是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几个月前，发现他没死，他只是失忆了，一开始恢复的不好，不过磕磕绊绊的，Harry总算还是回来了。之后我就结婚去了瑞典。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公主说，我晚上做梦总是喊Harry的名字，还说我一直都喜欢Harry，只是我自己不敢承认罢了。我不懂我是不是真的爱他，虽然我已经说了我爱你。可我还是不知道。我只是希望，每天能和他一起吃早餐，一起上班，一起出任务，一起看电影，如果他喜欢，也可以看戏剧歌剧，都行。我们养着两条狗，互相穿对方的西装，睡袍，鞋子。听他给我讲一些历史，或者大道理，我教他怎么玩instagram，如果这就叫生活的话，那我愿意每天都和他生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我离不开他。我这个人其实很怕疼的，但我刚刚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手开枪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Ricky听的很入神，他摇了摇头。
Eggsy苦涩的笑道：“我没法接受他在我面前，第二次死去。上帝说，你们不能永远在一起了。这比死神说，这个人死了。更难令人接受。”
“我想你是很爱他的。”Ricky微微笑道：“我儿子死后，很久没人和我说过这么久的话了。”
“Kevin牺牲的事情，我想大家都很难过。我和你一样不幸，因为我的父亲，也是因为任务而牺牲的。但即使他只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之中，我觉得我也能继承他身上的那份正直与光明。”
“啊，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呀。”Ricky忽然清了清嗓子：“哦，告诉你个好消息，地铁上的膨胀空间被关闭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Eggsy有些雀跃道：“Harry任务没有失败过。”
“但还有个坏消息。时间还剩二十分钟了。他救不了你了。”Ricky有些遗憾的说道：“你得和我这个老家伙，一起死了。”
Eggsy有些了然道：“当然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反而活着的人，才会背负很多吧。如果你不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你很像个老顽童，真的。”
Ricky的眼神亮了亮：“你喊我什么？”
“啊？”Eggsy没反应过来。
Ricky笑得温和，甚至给Eggsy一种慈祥的错觉：“你能喊我一声爸爸吗？”
Eggsy还没反应过来，Ricky倒是先否定了：“算了，这样不好。我一想到Harry叫我爸爸的样子，我就起鸡皮疙瘩。”
“你在讲什么？哪儿跟哪儿？”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很简单，就是为了我儿子。或者说为了我自己吧。我陷进我自己的梦魇里，出不来了。Antonio不过是一枚棋子，还是个没什么用的棋子，我骗他说我会给他研制并且投放新型毒品，他就相信了，他还真是个实打实的傻瓜！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化学教授！我是个物理学家！”Ricky笑起来：“不过你明白的，他比我这老家伙有钱，我做这些事，多亏了他这个傻瓜的钱。”
“和我说这些干嘛？”Eggsy莫名其妙道：“刚刚Harry问你的时候，你又不说。”
“方便写任务报告啊。”
“啊？”
Ricky笑道：“你和Harry处理完我的事，就放个长假吧，好好追他，他很凶的。”
“你······”Eggsy总算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心存疑虑，不敢确认。
“还有十分钟，这里就要爆炸了，你快走吧。”
“你······放我走？为什么？”
Ricky笑道：“报酬。你陪我聊天的报酬。我很久没有和年轻人聊这么久了，你让我想到了我的儿子，我的Kevin。也许Harry说的都是真的，也许你的猜测和我的直觉，统统都是对的。是我自己，困在了愤怒中。我老了，也累了，我只想见见我的儿子，我不想让这里爆炸，让那里爆炸了。也不能让更多的家庭，失去他们的孩子。”
“你知道吗Ricky，只要你愿意······”
“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回Kingsman。那里是孤独的守城人之地。但我请求你，帮我一个忙。”
“您说吧。”
“我死后，把这个遥控按钮，放到Kevin的墓前。他小时候玩的摇滚狗，在他下葬时我放进去了，偏偏忘了这个按钮，一定要交给他。拜托了，Eggsy。”